姬圆顿了顿,斟酌着舌尖每一个音节,轻声道:“谢良辰,我等你回来。”

    今夜无事,出城的班直纷纷回到殿前司,苏诗曼也赶在子时之前返回青山楼,恰巧撞见姬圆在水榭里打瞌睡。

    她给姬圆披上一件狐裘斗篷,姬圆被脸上毛茸茸的触感惊醒,抬头见苏诗曼正笑望着她,于是从石桌上爬起来:“姐姐回来了。”

    她睡眼惺忪地为苏诗曼斟茶,苏诗曼含笑接过,原来良辰喜欢这个小姑娘不是没有道理,姬圆身上有一种不自觉的体贴,这比刻意规训出的行为举止更令人动容。

    “怎么不进屋里睡?”

    姬圆呵了口气:“我是来找云智的,她回来了么?”

    苏诗曼点了点头:“是殿帅有话要吩咐?”

    姬圆舍不得见苏诗曼皱眉的样子,于是宽慰道:“姐姐放心,我没有告诉殿帅,只是我自己有些话想和她说。”

    苏诗曼讶然:“你没有告诉殿帅么?出了这么一桩意外,他事后定然要问责的。”

    谢良辰素日吊儿郎当,训练手下班直时却异常严苛,渡琼和耿云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战将,放眼整个禁军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也正因此,更不容许犯错。

    姬圆说:“殿帅那头倒不急,我希望她能自己想开些再去找殿帅。苏姐姐可知云智为何会答应段成玉?这不像她的作风。”

    苏诗曼默了默,怅然一笑:“云智她,是行首的孩子。”

    素日未听耿云智提起过她的身世,姬圆只觉喉头一哽,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苏诗曼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偏巧的是,她爹也是位匠师。不过不学无术,年轻时逛花楼,与云智的娘亲有了一段露水姻缘。云智娘亲有孕后,她爹曾许诺为她赎身。”

    水榭外是满地金黄的落叶,曲水托着残枫漫进拱门,耿云智站在门边,抱着刀侧耳倾听。

    苏诗曼面露不忍,姬圆察言观色,大约知道了结局。

    “那是中秋夜,云智的娘亲在约定的时辰没等来那人,于是老鸠便要给她喂下堕胎药。她以做断袖之妾为代价,求老鸠保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