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奉旨,带去慎刑司审问了。”黄崇德轻声道。

    听到“奉旨”二字,柏灵多少明白过来,建熙帝既已亲自下令让慎刑司审问,今晚已经不太可能从宝鸳那头重新切入了。

    平日在承乾宫的时候,宝鸳哪一次提到林婕妤宝鸳不是咬牙切齿……都不用这边金枝再描绘什么,柏灵就已经能想象得到,在宝鸳被抓的时候,她骂林婕妤会骂得多么难听。

    她在那个当口落下的口实,大概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林婕妤嘤咛了一声,抬眸望向建熙帝,“皇上,宝鸳那样的性子……做出巫蛊赌咒的事情臣妾信,可要说她能一个人包办这整件事,臣妾是万万不信的……”

    宁嫔刚要发作,又听林婕妤哽咽,“臣妾也绝不相信屈姐姐会做这种事,屈姐姐心善,就是旁人让她这么做她也不会去碰……”

    柏灵望着林婕妤,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柏灵心中无端地闪过一丝不安。

    如今这件事最吊诡的地方在于——要破此局,眼前的手段有些过于现成了。林婕妤在这个时候对承乾宫发起进攻,妄图拖自己下水,无异于是在找死。

    柏灵已经悄无声息地握住了眼前这位蛇蝎美人的命门,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但那位隐于幕后的明公,却是知晓这一切的——不仅知晓这一切,还要让一无所知的林婕妤杀过来……

    林婕妤疯狂撕咬上来,柏灵顺手抛出她的身份,这招杀手锏一出,不论对方如何挣扎,都必然一死。

    然而要抛出林婕妤的身份,就要将这段时间自己的调查取证完暴露——某种程度上也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这是否就是那位明公想看到的效果呢?

    这头的柏灵思绪连篇,那边的林婕妤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宝鸳只是个护主心切的奴婢罢了,这份为主赴汤蹈火的忠心,若是放在旁的什么事情上,臣妾只会艳羡屈姐姐好福气……”林婕妤轻轻拭泪,“可如今看来,这样的下人,却是最容易被人哄骗的……”

    林婕妤断断续续地说着,然而建熙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安慰。他坐在那里,目光投向前方,始终不曾弯腰低头来看一眼。

    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巫蛊的事情了,出现时偏偏又赶上近来多方动荡的特殊时期。这让他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嘲弄,如果这是天意巧合,那么他只有动心忍性,但他总觉得所有的事情之后,都躲藏着的影子。这种无由来的直觉让他烦躁,也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可疑起来。

    而林婕妤所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