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回转过头。

    月光顺着敞开的殿窗投进来,照在陈翊琮的身上,也让衡原君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满是飞溅血迹的脸。

    “你来迟了。”陈翊琮声音喑哑,目光淡漠。

    ……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甄氏都没有饮下那杯毒酒。

    在外院悠扬的铜钟之下,陈翊琮看见母亲奋力打翻了烛台,推倒了桌案……毒酒最终全部洒落在地上。

    尽管这一切的挣扎无济于事,只会带来更多的不体面和更强烈的痛苦,但母亲依旧抵抗到了最后。

    她绝不选择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的死。

    而今躺在怀中的母亲,表情依旧万分痛苦。

    陈翊琮有些恍惚地想着,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不顺从。

    屋子里激烈的声响到底引来了守陵人的注意,只可惜那时已经太迟了,那把曾经抵靠在母亲脖子上的匕首,最后洞穿了她的心口。

    陈翊琮没有等这些太监毒发,就直接手刃了所有的凶手——只可惜,最应当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先死在了老天的手里。

    于是他又重新回到三希堂,将母亲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抱在怀中。

    就像幼年时的无数个夏夜,母亲也曾这样抱着自己。

    陈翊琮也想哼一些歌谣,就像小时候甄氏曾经在睡前给他哼唱的那样,可惜他一首都不记得了。

    周围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下来。

    四面的光线慢慢变亮,周围的声音也慢慢变得嘈杂。陈翊琮听到身后传来一些声音,有杂乱的脚步,悲凄的哭声,无奈的叹息,和絮絮叨叨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