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敛熙大叫,手脚并用想挣脱出来,无奈身量与年龄均不能对葛勤造成半点威胁,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顾知攘听见林敛熙的叫喊,回过头,想爬起来将她护住,可惜他本就摔伤左腿,又跪了半天,此时双腿麻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更遑论其它。

    江霄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他道:“心慈手软,难成气候。”

    “义父……”顾知攘拽着他的衣摆,哀求道,“放了阿璕……”

    “放了她,”江霄飞背过手,轻声冷笑,“放她下山。”

    葛勤得令,站在原地蓄力一扬,林敛熙隔空飞过顾知攘头顶,向山间坠去。

    顾知攘满是绝望的跟着那道背影,像是要随她一同去了一样,往边沿处爬了几步。转瞬间,他的衣领也被葛勤揪起,悬在空中。

    顾知攘只是愣了愣,随即脸上浮现个细微的笑,心想若自己也会被扔下去,那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好像顾知攘生来就不易实现心愿,比如他想和顾倚好好在别院里安稳度日,老天偏偏要安排顾倚横死,比如他想要一个家,老天偏偏安排心狠手毒的江霄飞当他义父,比如他想让林敛熙活着,林敛熙却在他面前被扔下山崖,比如此刻,他想死,却死不成。

    葛勤自腰间取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灰黑色透明蜡块扔进他嘴里,再强行令他咽下。蜡块上沾着灰,像是个带着小刺的石子,一路顺着顾知攘喉咙钻到腹中。

    药效发作的很快,以至还未等到顾知攘衣服上林敛熙的血迹被风干,一股寒流就顺着奇经八脉蔓延到顾知攘全身,他愈发清晰的察觉到身体内血液的流动,那是能被他感知到的仅存的温热。

    炎夏暑月,诸多火把密集的聚拢在一起,不少弟子额头上的汗珠源源不断的滴落在衣襟上,而顾知攘的指尖却泛起了一层冰霜,他垂着眼皮扫了眼指尖雪,再看向面前众人,恍然想起,自己从出生起就是异类,只有阿璕把他当做和她一样的人。

    她甚至从来没问过顾知攘的眼睛为什么与别人不同。

    此时爱他亲近他的人一个个离去,眼前身边的人只当他是个玩物,挣不脱,逃不走,顾知攘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半分意思都没有。

    现在身体里的寒毒自下而上,仿佛要将他冰冻,彻心彻骨反而让他体会出一丝痛快,他心想,这么死好像也不错,黄泉下,再重逢,兴许阿璕能消些气,不那么怨他。

    没多久,顾知攘彻底昏迷,眼前天地渐渐归于无物。

    陇初山外,殷寻醉单手将晕厥过去的林敛熙抱在身前,快马加鞭往城内赶。刚刚经历的那一幕仍是叫他心有余悸,半天都不能平息。

    说来也是巧合,陇初山层峦叠翠,上山的路不难找,但机关陷阱、沿路把守的人也多,极易被人发现,从而打草惊蛇,故此殷寻醉只得另寻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