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睡了一觉醒来,仍然感觉不太好,身上疼得不行。

    唱戏的人最要练功,虞夏六岁入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没停过。宿舍是栋五层小楼,顶楼有个水泥的大露台,虞夏没事就在上面走圆场,水泥地都被他走出了个圆形跑道了。但今天几十个圆场走下来,他顿时感觉不太对,回去冲了个凉。他的宿舍是顶楼单独的一个小房间,浴室是后来搭的,能冲凉,就是整栋楼用水的人多的时候水压有点不太够,平时还好。浴室只有两平方,上面盖着彩塑钢的顶,本来顶和墙之间的缝只有寸宽,邵飞驰来洗过两次,他个高,还手贱,非要去掏那个缝,结果现在掏到半尺宽了,能看到外面的蓝天。

    虞夏洗完,回到自己十几个平方的小房间,夏天这里活像个蒸笼,春天还成,他是看似温和,其实心冷,屋子里简单得像没人住似的,衣服都放在箱子里,就一张床一张沙发,用魏桃桃的话说叫叙利亚极简风,墙上贴了一面大镜子,是练功用的。

    他对着镜子,侧过身,抬起手臂,果然,肋骨下一大团乌青,又蓝又紫,看起来颇恐怖,背上肩胛骨也拉着疼,当然,这已经算他会挨打了,杨少鹏这种混世魔王,下手没轻重,要不是虞夏会挨打,内出血脑震荡都是有可能的。

    他知道靠自己抗是不成了,况且功练完了,绷着的弦放松,累极了,这才觉得眼前都发黑,往床上一躺,给邵飞驰打电话。

    邵飞驰哈欠连天。

    虞夏练早功,他练晚功,不拖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练的,估计还在睡觉呢,接起电话笑嘻嘻:“团长有何指示?”

    “拿瓶药油来,要你家那种。顺便给我拎份饭上来。”

    邵飞驰听见药油着了急:“你摔着了,摔哪了?”

    “你别管,来救行了。”

    “行吧,黄姐的菜是大锅菜,没什么吃的,我给你拎个烤鸭来,你等着。”

    邵飞驰还是讲义气的,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立刻提着一堆东西来了,比美团还快。

    他一进来看见虞夏趴在床上这样,顿时着了急。

    “你怎么弄的?”他一看伤,常年跟人约架,哪有认不出来的,顿时青筋都暴出来了:“哪个王八蛋下的手,老子给他头拧下来。”

    虞夏可不敢说是杨少鹏,杨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一家子都是经常上电视的人物,别说邵飞驰去拧他的头了,就是他真把邵飞驰的头拧下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大不了找人顶罪换名字出国一条龙,邵家都讨不到公道回来,何况虞夏一个人在北京漂呢。

    所以他被杨少鹏打了也没有报复的念头,在北京,又是这个圈子,一辈子哪能不碰到这些人,就算无意间吃了亏,不过是当遇到自然灾难,靠山太近被落石砸了一下子,绕开走就是了。

    说实在的,杨少鹏做事确实有点不讲究,虞夏说白了不过一个替身,美其名曰戏曲顾问,哪里能左右袁文睿选谁做主角,这部戏投资以亿计,虞夏要能左右,他至于忙活一年才拿十几万的顾问费?说白了,不过是杨少鹏奈何不了袁文睿大导演,所以拿虞夏出气罢了。不知道他从哪听的传言,说是虞夏不让选冯宁做主演,再加上虞夏确实有点不巴结他,平时杨少鹏在剧组来去自由,几次搭讪着和虞夏说话,虞夏也只是淡淡的有来有往,并没有很奉承他,所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合并算总账罢了。

    想通这些,这事也就好办了。虞夏一边等邵飞驰给他揉药油的机会,一边就把措辞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