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需要看仔细,就足够惊艳。

    简凌东知趣地回房间继续未完成的家庭作业,期间,书房里隐约传来很隐忍、断断续续痛楚叫声。不知过了几时,所有声音都安静了。而后简光骏来到他卧室,坐在床边,与他视线平齐,表情很郑重。

    “今天的事,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讲。”

    他惴惴地点头,又按捺不住好奇:“他是谁?是你同事吗?”

    “不是。”简光骏只回答他第二个问题,然后又强调,“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讲!”

    简凌东知道事情的始末已经是四年之后。当时新安会一宗巨额地下军火交易获查,父亲拿到荣誉勋章。他在报纸上看到,“协助O记维护本埠安宁”,言记新任龙头接受采访的照片。一张对黑帮老大身份来说过分浓丽的俊脸,和四年前黄昏苍白缥缈的影似又不似。

    祁棠。名字是很合衬的。

    “我们认识时,你还很小,不记事。”简光骏说,“当时他还只是言记一红棍,不到廿五,但我看一眼就知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野心,他的野心不只是出人头地赚多钞票而已。”

    后来他果然一路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人人都要叫一声“祁哥”。师奶们爱睇宫斗剧,佳丽为争地位与圣宠,机关算尽,其实社团里明争暗斗,不外如是。言记几位堂主感到地位威胁,暂且握手言和,同仇敌忾,怎样都容不得祁棠一枝独秀。

    那次是言利派他于隐蔽码头同金三角毒枭做钱货交易,遭到帮派内自己人围攻暗算。铜锣湾振宗出大手笔达成协议,请对方了结他性命。混战中,手下阿耀替他挡住了致命一枪,他自己肩膀中弹,幸逃出生天。此时回住处恐不安全,去医院又怕遭警察盘问,这才想到简光骏。

    直接call给警察,算不算自首?

    简光骏按约来到越南小馆后巷,祁棠靠立在在悬梯下阴影中,鲜血顺着胳膊滴滴答答,和脚下后厨泼洒的鸡血混在一处。

    他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但先扣住简光骏肩头:

    “这次算我欠你,请你张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追查这桩生意。人情今后我加倍还你,说到做到。”

    差佬肯同你做事是冒大风险,互惠互利才能长久。这点祁棠心知肚明。

    后来振宗的军火交易不知被什么人走漏消息,O记十几辆警车包围目的地,当场截获。他自己逃跑时汽油泄露,连同车一起炸成血肉碎片,记者报道,情况好像叙利亚前线。

    好吓人,转别的台吧。按摩店里Lucy小姐掩面娇声。

    祁棠一瞬不瞬,要把现场每一寸角落都看仔细。大火焦土,消防员紧急扑救,警笛声哇呜哇呜,等一切尘埃落定,干干净净的副山主之位等着他。言利对他过分信任,怎么也不会想到,有异心的人不是振宗,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