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一向儒雅又有几分怯懦的眉眼,忽地绽出个戾气b人的笑容来,“六哥,你陪朕有多少年头了?八年?或许九年也说不定。”

    李桓很快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话,“不,从朕记事开始,六哥就在了,朕无一日不在听闻旁人谈论六哥。那时朝野皆知,父皇不看重嫡庶,而是择贤立储,六哥又自幼文韬武略,誉满京城,谁都以为父皇会立你做太子,在那么多兄弟当中,父皇也最疼你。……可父皇那么疼你,你却杀了他那么多儿子,来日去见了他老人家,你就不怕?”

    李绍笑道:“他们不Si,能有你今日的高枕无忧么?”他垂眉,指尖拨弄着一条梅花络子,是李慕仪侍疾时新打的,半晌,他忽而问道:“十三,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兄弟中,为什么偏偏是你?”

    “因为朕是最好的傀儡,也因为姐姐……”李桓咬了咬牙,“……是她求了你。”

    李绍摇头,又点头,“猜对了七成。”

    当时局势诡谲,皇室宗亲的确更愿意拥护不通政事的李桓,以保全世家的权益;而如果不是李慕仪相求,他也见不得会如此费心为李桓筹划。

    李桓挑眉,“那其余三成呢?”

    “你方才有一句说得对,父皇当年确实有意择我为太子。那些年他老人家龙T每况愈下,朝野各拥其主,结党营私。所以在我及冠那年,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李桓问得有些急切,毕竟,父皇从不像疼李绍一样疼过他。

    李绍不答,只抬手在腹上b划了一道,动作g脆利落。

    “这一刀,是你三哥T0Ng的。”

    隔着衣衫,李桓似乎都能看到那一道伤疤,经年累月不消不散,仿佛只要轻轻挑拨一下,还会不断流出脓血。

    李绍道:“我与你三哥两人自幼情义深厚,纵然我赴边疆为将,相隔千里,与他也常有书信往来。后来他有意称帝,仗恃兵权生事,扰乱国政,犯了父皇的心头大忌,父皇就派我去华yAn道缴了他的权。”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缴下三皇子的兵权,是李绍头一回在政事上惊动朝野,此事沸沸扬扬,如雷贯耳,李桓自然知道。

    李绍甚至从华yAn道运回了三皇子的尸首,令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叛乱谋位的下场,自此之后,朝中想要借机生事的官员都偃旗息鼓,各自安分了很长时间。

    “我本意想护他回京,向父皇求情,可他不信,我跟他兄弟十几年,他都不信……”李绍笑了笑,眉峰一抬,手指又懒洋洋在腹上划了过去,“这就是下场,我不杀他,他就杀我。知不知,回京复命时,父皇看着六哥腹上这道手足相残留下的伤口,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刀,就是让你记住,为帝王者,至亲可杀’。”

    这就是父皇教给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