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内,人声鼎沸,三大家族正在点兵。

    校场外,巫野和邓元甲并肩而行。

    “你能够在短短一夜之间就领悟到猫儿挠人的精髓,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又敢于打破规矩,从地板上拔出铁钉暗箭伤人,斩杀实力比自己高出数筹的强敌,虽然不够光明正大,谈不上武者之风,在战场上,却绝对是一个强兵!只可惜——”

    邓元甲认真看了巫野一眼,继续道,“你的格局,实在太小,却是没有记住我昨天和你说过最重要的一句话!讲义气,帮兄弟报仇,固然是好事,可这终究是私仇,是小仇,男子汉大丈夫,该报的,是大仇,公仇,国仇,天下仇!”

    巫野站定:“县尉大人,何为小仇,何为大仇,何为私仇,何为国仇?”

    邓元甲道:“乡野村夫,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好勇斗狠,血溅三尺,这是小仇;我武威立国三百年,万千先烈化作尸山血海,帮中原诸国抵挡异族,可中原诸国非但不感激,反而耻笑我们是化外蛮邦,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甚至当年天晋王会盟称霸,还让我们国君击缶助兴,把咱们堂堂国君,当成低贱的伶人!这便是大仇,是国仇!终有一日,我武威国会向中原诸国讨回来的!”

    顿了一顿,继续道:“至于这天下仇,便是咱们人族和兽族、妖族之仇,那更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又看了一眼巫野,邓元甲语重心长地说:“王彪,国君锐意进取,实施变法,武威国很快会有一番新气象,眼下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以你的心性和手段,未必不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只可惜你目光短浅,睚眦必报,些许小仇都放在心上,如何干大事?今儿个你非但在鬼门关上走了两遭,还把三大家族都得罪个精光,日后如何在中阳镇立足?”

    巫野看着自己的脚尖:“此足亦不太大,走遍天下,总有立足之地。”

    “你还如此执迷不悟,简直是自毁前途!”

    巫野忽然肃容,朝邓元甲深深一拜:“县尉大人,我知道您一番好意,有心提点后辈,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这具身体是吃着西秦黍米,喝着西秦苦水长起来的,我自然会为这片黄土地,为这片黄土地上的老幼妇孺,流下我的血汗!只不过一个人若是连小仇都不敢报,又怎有勇气去报大仇?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敢维护,又哪儿来的勇气去保家卫国,为了素不相识的老弱妇孺赴汤蹈火?”

    邓元甲一愣,没想到巫野会说出这么一番貌似有理的话,不由流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巫野昂首挺立,如一株青松般挺拔,斩钉截铁道:“在我看来,小仇大仇,私仇国仇,并无分别,千言万语,都只一句话!”

    “什么话?”

    “匹夫无不报之仇!”

    ……

    那个黄昏,全镇都很热闹,只有鸡毛窝棚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一片骚臭。

    王枭如同一抹游魂,落寞地斜靠在地窝子门口,望着校场方向,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