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替两位先生保管好他们的所有物,务必仔细照料。”他又转过来向我们说,“请放心,稍后罗素会把您们的物品原封不动交还。那么,两位请随我来。”

    “恭敬不如从命。”我的笑声有些勉强,但此时在前头领路的东道主不为所动。

    我们拒绝了热食,对送到手边的淡啤酒却难以说不——我们深信再邪恶的人也不会愿意糟蹋啤酒。当然,在十多双不友善的眼睛集中在身上时,手上能有个东西转移注意力也是好事。我轻啜一口,杜格尔只用之沾湿了嘴唇,这场奇特聚会的主人,在放下他的三角帽后,带着饮品加入我们。

    “或许我有幸知道两位的大名,以及为何来到此处?”

    “我是凯文.麦凯,刚从法兰西渡海回来,和一起当佣兵的旧友在因弗加里堡分别后,正打算北上探视我的亲属。”这不完全是谎言,不过是把我早几年的人生都浓缩在一起,但也绝不是实话,我不想他将我们的目的和有关“美王子查理”的传言联想在一起。“这位是里昂.麦克唐纳,我们在因弗加里堡结识,因他想见识北方的冬景,便顺道同行,如您所言,我们也听说最近路途上不太平静,不适合单独出行。”

    麦克唐纳是有鲜明政治色彩的家族,对高地的局势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麦克唐纳不管是上次起义,或者此刻,都义无反顾站在流亡的斯图亚特那方。避谈或谎报姓氏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们的氏族名都用苏格兰裙标志在身上,但隐藏真名,让他以为我们是族长的远亲,或借由依附而冠上族长姓氏,是大有帮助的。

    布里克塞静静听着我以事实为基础的谎言,最后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您说了刚从海外回来,我还这么问实在有些唐突,不过或许我和麦凯先生几年前曾有一面之缘?”

    “我很怀疑。我一直在海外生活,”我轻快地笑了,“高地人多数都有着姜红发色与小麦色肌肤,您应该是认错了。”

    随后他似是为了冲淡这近乎盘查的气氛,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接着将话题带到这场出乎意料的大雪,以及高地人顽强的性格上。

    “在这片高地上生存的人,打斗方式实在令我印象深刻。”布里克塞赞许道,但一直观察着他的我发现他眸中没有一丝闲聊的随意,那如刀光的视线,仍然在解剖着我们,“那边那个人,折损了我一名好手才抓住,此外还有三人受伤。”

    “他犯了什么罪?”杜格尔猛然插入我们的谈话,愤慨的语气使布里克塞锐利的眼神立刻移到他身上。

    “哎呀,听故事要有点耐心,里昂。”我搭着杜格尔的肩,偷偷捏了他一把,笑眯眯地继续问,“不过,我也好奇他犯了什么罪,值得队长花这么多心力抓他。”

    “叛国。”布里克塞冰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彷若是对我们的指控,使我心里一惊。

    “哈哈,您真爱说笑,叛国?那太上一辈的事了。连着经历了1715年跟1719年两次起义失败,哪还有苏格兰人会有这种念头。”

    “苏格兰人?我想您们现在称呼自己为大不列颠王国子民会比较洽当。”那逼仄的语句令我浑身一凛,但他话锋一转,“当然,罪名成立与否,要交由治安官判断。我们只是克尽职责,将扰乱社会的人带到治安官面前罢了。”

    “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受了鞭刑??”

    我的试探引起周遭一阵窃窃私语。

    “若您正在暗示我们不懂得明正典刑——尽管我相信麦凯先生没有那个意思——恐怕说话必须更加谨慎。他不是因为被指控的罪名遭到鞭打,而是因为试图反抗拘捕与逃逸,那无疑是在巡守队的处置权中。并且你会发现,区区十二下鞭子,可说是巡守队中最为人道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