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心里难受不止,只听皇帝又说:“祭天大典之上,仍是一切如常,那日太阳很大,天气很好,朕心情也不错。可当朕结束了和众臣的议会以后回到太仪宫想见到梦儿的时候,她却要和朕和离。”

    如血的夕阳照进太仪宫,皇帝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皇后崔梦儿已经换下吉服,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粗布衣,专注的将她手书的字画放在包裹中,然后轻轻的包好。

    听到皇帝一如既往欣喜且急切的脚步声,她手中的动作也没停下,只是用一种沉稳到近乎冷漠的声音说:“圣上,您回来了,妾身有话要跟您说。”

    宫殿宽阔肃静,她的声音静静的在殿内回响。

    “梦儿有什么话?”皇帝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他快步走进来温柔的牵起了崔梦儿的手,“这些东西你让下人们收就是了,何苦总劳累自己呢。朕听国师说这两日朕会有不顺利的事情发生,所以,朕思忖着,要不这两日便先不见梦儿了,免得将你牵连其中,若是想你,便托人传信,你看如何?”

    崔梦儿不动声色的手从皇帝手中抽出,抬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他:“臣妾想说的是,从遇到圣上以来,臣妾每日都过得开心,可直到今日,臣妾却突然觉得,这些开心都那么肤浅、空洞。”

    皇帝心蓦地一沉,这才察觉到皇后情绪不对,他心中着急,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梦儿,你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臣妾十六岁进宫便得盛宠,延续至今,圣上对我尽心尽意,妾身感激不尽。只是,这些年一直被推着走,却忽视了自己的感受。”说到这里,崔梦儿抬头直视皇帝,“忽视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爱圣上。”

    “梦儿,你在说什么?”皇帝捏住崔梦的双肩用力一揽,她手中的行李包裹哗啦一声散在地上,一张卷轴跌乱铺展在地上,上面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抄写的诗。

    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她原本的字不是这样的,都是蝇头小楷,受了皇帝的影响才如此。

    “林玄,”崔梦儿声线颤抖,“忘了我吧。”

    傍晚的冷风掠过太仪殿,吹得人浑身凉透。

    一整个下午,晚棠都没能从皇帝跟她说的这件事中走出来。

    她躺在逢星殿的院中,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皇帝所说的话。

    晚棠实在想象不到,当一个人在情深意浓之时,突然毫无征兆的被告知对方不爱你、从没爱过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是跌入谷底的落寞,会彻底否定自己。

    觉得过往的那一切,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