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一段时间,费伦泽又有些混乱。听说附近的大城市阿卡瓦乌波里出现了大动乱,大贵族们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的时候遭遇了火灾,竟然无一幸免。这让安吉洛的赝品失去了一些销路,也让费伦泽的贵族们紧张了起来。

    前些日子,帮助安吉洛销赃的小黑道突然没了踪影,这让安吉洛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们很谨慎,一直没有在费伦泽本地销售他们的作品,甚至愿意放弃一些收入,到更远处的阿斯特里奥销赃。这本不该出问题。

    说不定就是那家伙,又因为“雪片”被卫兵抓到了马脚,又不肯多出些钱贿赂治安官,被关进黑牢里面筹备赎金。但也说不定,就是某个外地的贵族发现自己遭遇了欺骗,为了面子花钱要把伪造者做掉。

    安吉洛没有答案,也没办法把心静下来。他的手一直在抖,害怕地抖,只有手握画笔的时候,能片刻安宁。

    外面的争吵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但安吉洛没有听到。像是白噪音一样的耳鸣充斥着他的耳膜,从缝隙中偷看已经占有了他的专注。

    “安吉洛!安吉洛!麦德卢安吉洛!你在屋子里,我们知道!”

    粗暴的声音,紧促的敲门,一下子把安吉洛惊醒。他从小凳子上弹射而起,马上紧张地用窗帘裹住身体,紧靠在墙角上,全身颤抖。

    真的事发了吗?真的有人在追杀吗?能怎么办?还有多少钱,能交钱赎身买命吗?他们不会要剁掉我的手指吧?不会打断我的腿吧?腿可以,耳朵也可以,千千万万,千千万万不能剁手啊!求你们了!

    现在不只是手指在颤抖,他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战栗,贴在墙壁上的后背,在这短瞬之间就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而他的双腿早已变得如同面条般柔软,站不起来,更不能逃跑。

    “您这样会吓到他的,卫兵先生。”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梦里一样的声音,从门外清晰地传进来,“我是他的家人,只是想念他而已。”

    然后,粗暴的动作远离,接下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门锁被打开,那薄薄的木板门,也被轻柔温和地推开一条缝隙。

    熟悉的身影,常常出现在美好梦境里的身影,打开了房间唯一的顶灯,出现在安吉洛的面前。

    “婆婆.......”安吉洛的双眼顷刻间湿润,“这是梦,这是梦对吗?”

    艾玛马努埃尔女士披着围巾,穿着朴素的衣裙,打扮得像一位普通的妇人,也像是安吉洛童年记忆里温柔的母亲。她与留在门外的卫兵点头致意,用隐蔽的动作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金币,交到卫兵手里,然后关上了薄木板门。

    “好久不见啊,安吉洛。”艾玛女士环顾四周,看了看这被画材、油漆和颜料堆满的屋子,又看向她瘦弱邋遢的孩子,“你瘦了好多。”

    “这是梦.......”安吉洛低下头,不敢看婆婆的双眼,也因为泪眼模糊,根本看不到他渐渐变得衰老的养母。

    他抱着脑袋,紧贴着墙壁,似乎这样能获得一些真实,也拥有一点安全感。

    艾玛女士微笑着,双眼不无担忧和心疼地慢慢走近,在安吉洛的身边坐下,伸出手,摸着安吉洛又乱又卷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