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快三十年,几乎每一天都如此,直至三年七个月前的一个夜晚——那一晚他一如往常的睡下后难得又梦到了关于自己前世与爱人的回忆。但那一晚的他却看清了梦中那位爱人的面容,甚至是两人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梦的无比清楚。他甚至还梦到了爱人的死——那个二月十四的夜晚下着鹅毛大雪,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炭炉里银丝炭在高温下劈烈的声音。而他搂着爱人瘦削的身子,听着他说着自己毫不知情的过往……

    【到时候,我不喝那碗汤,……也不跨过那条河】他说,接着整个人就像掉了线的木偶一般脱力的瘫在了他的怀中。双眼没有阖上,却安安静静仿佛坏掉了一般靠在他的怀里。钟离还记得是自己颤抖着双手抚过他的眼皮让他安睡,尽管难过,却还是笑着用脸颊蹭蹭爱人的额头,笑着说:睡吧,睡吧……

    那个冗长的梦仿佛挣脱不开,而钟离在翌日一早睁开眼时,却发现面上都是眼泪。他是个强大的人,年少当家可以说做到了顶天立地,眼泪于他的人格而言是突兀的,可他却清晰的记得梦里的过往种种,就好像是自己失去多年的回忆突然有一天被找了回来,但却像是一把把带着倒刺的利刃插进了他的内心……除了记忆的真实感外,疼痛都是强烈且窒息的。

    那个男孩,叫达达利亚·埃阿斯,是他前世的爱人,他的妻子。在此之前钟离从来没有在感情方面对未来有任何的期许,家大业大的同时他所接触的Omega或者Beta都或多或少带着点目的的对他示好。

    然而在此之后,回忆起如此强烈的一段旧情,甚至于影响到了他的情感生活,他开始迷惘,不知道该如何带着这一份对前世恋情的悲痛去重新爱一个人。

    当然,于他而言情感都是次要的。

    三年前望舒市的地震,岩皇墓重现于世是他始料未及的魔幻展开。而那就像一个契机,告诉了他前世种种都并非他的想象,尽管所经历的是一段在正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朝代,可随着岩皇墓的问世一切也都解释清楚。他的庆云集团在第一时间出资承包了所有的考古发掘资金支持,这让集团内其他董事格外不解……

    并且,在第一时间联系了远房亲戚中一位在海外做美术馆的外甥女,把庆云集团旗下名气不温不火的月海美术馆交给了她来负责。

    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岩皇墓的墓葬品能第一时间由自己手下的美术馆展出问世。墓中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或者说——是曾经的、上辈子的钟离。况且,既然岩皇墓以及大月庆朝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那么自己上辈子的爱人——那个可怜的才活到二十二岁的男孩,是不是也在此时此刻投胎转世,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他想把他找出来。

    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久后自己偶然间就看见集团人事部的简历审核中有这样一位同名同姓的男孩。璃月大学艺术史系的应届毕业生,高中三年成绩位列城区排名前三,就算没有美术艺考的加分,也是保送璃月大学的尖子生。他带着那么一分的希冀,为了不造成议论让人事部的人将那一期的所有的简历都收到邮箱自己亲自审核。而在【达达利亚·埃阿斯】的简历中他看到了这位同名同姓少年的照片——

    尽管头发没有那么长,然而那张脸却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钟离克制不住的激动心情让他当即通过了这位少年的Offer,其特殊的原因却并没有如实告知凝光。而他这些年让自己的一些人脉明里暗里的关注这位少年,就好似高层看好底下有潜力的员工一般,他没有透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他藏的很好……

    他想试探到底这个达达利亚是不是自己历经几世都在寻找的人……

    好在,现在看来是的,那是他魂牵梦绕了许久的,恋慕的少年……

    ——

    达达利亚在那日回到家后给自己灌了许多的酒试图压抑他惊慌之下狂跳不已的心。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起起伏伏的久久不能平复过后,微微醉意之下又陷入了三年七个月以前自己陷入梦境时那段与皇帝钟离极为浪漫又带着些许苦涩气息的爱情故事。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翌日一早凯亚拿着钥匙和许多礼品前来找他时,只见屋子里乱成一团糟,客厅的长桌上足足放置了四五个酒瓶,都多多少少的喝掉了些许。

    达达利亚一向持家得当,再不济还有托马会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房子很难出现今天这样的惨剧。凯亚有些不忍,绕进主卧时却看到达达利亚合衣而卧,被子也没有盖,床下还掉落一个喝干了的威士忌空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