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外的空地上,一群群乡民们忙着运沙运水,但那火势实在太大,火场中不时发出房屋轰然爆裂倒塌的巨响,人喊犬吠,乱作一团!

    一云南侍卫拉住乡人,问道:“白老爷今日不是才回家大宴宾客吗?好端端怎么起火了?”

    那乡人叹道:“要不都说范进中举、乐极生悲呢?白老爷一回庄子就大放鞭炮烟花,说是大年间要去一去晦气,还要叫乡里人都知道他家东山再起了,谁知焰火落在马厩外的柴草堆上,烧起了大火。”

    那侍卫说道:“只有柴草堆一处起火,旋即就该扑灭了,怎的整座庄子都跟着烧了?”

    那乡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大人家的事情,俺们也不知道那许多,只见得那火头须臾间烧遍了整座庄子,那些宾客走得早,还算是有造化,外门的粗使下人们也都逃了出来,可白家人都没救星了。唉,命里没有这段官运,就算强求得来,也留不住的。”

    众人下得马来,步行到火场之外,一阵阵热浪烤得人皮肤炽热,几乎喘不过气。乡民们东奔西跑不停救火,空地上几个大夫正在医治伤者,不远处则放着一具具焦尸。

    众伤者神情委顿,灰头土脸挨在一处,低声叹息议论,其中大都是粗使伙计,今日才招到白氏庄园做工的。

    一个云南侍卫上前问道:“白家还有人逃出来吗?”

    一个伙计愁眉苦脸答道:“起火的时候,前面宴席已经散了,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有管家大爷和大娘们,都去后面佛堂给祖先上香。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大火从四面八方烧了起来,我们紧赶慢赶逃了出来,老爷他们……这会儿功夫还救不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荣世祯兀自不信,原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大雪纷飞,火势减弱,伤者渐渐离去。众乡民披着湿衣进入庄子搜救,不一时又抬出了男女老少数具焦尸,说道:“白家人都在这儿了。”众乡民叹息不已,也有与白家交好的邻人,扑在地下放声大哭。

    荣世祯抢上去一看,只见其中一具尸体烧得四肢焦黑,衣衫皆烂,但那面目依稀可辨,正是白文景,余者则是他的妻妾儿孙。

    这一场大火下来,白家嫡系血脉、贴身的管家仆人俱丧身火海。

    荣世祯的心凉了半截。众人来到僻静之处,众云南侍卫议论道:“白文景一死,昭王的下落就彻底成谜了,这可如何是好?”有人忽道:“该不会白文景使了个空城计,昭王从头到尾就不在他手上,他却哄着咱们小王爷,替他讨了朝廷赦免?”有人反驳道:“那么小王爷看见的青龙袍补子是谁的?”那人说道:“要么是他伪造的,要么是高老三的旧衣,反正就不是昭王的。”

    荣世祯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圈,忽然停步说道:“白文景应当没有骗我。此人热衷名利,他既然想在江南长远当官,那就不敢拿昭王生死来耍弄我,否则我必定回来跟他算账,他如何遮掩得过去?难不成为了脱罪,他一把火把自己全家都烧了?”

    众云南侍卫道:“他若没有说谎,那昭王确实被他留在了昙花寺地下密室,如何半天功夫就不见了?连庙里和尚、身边服侍的人都影踪全无?”“是不是庆虚和尚挟持昭王跑走了?”“不会罢?他已经藏匿了白文景这么多天,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与白文景捣乱?”“白文景要是没烧死,就能着落在他身上问出个所以然了。”“白文景死得不明不白,糊涂鬼一个,就算活过来了,又能知道什么?”

    荣世祯心中焦躁,暗道:“这火好蹊跷,不早不晚这个时候烧起来,不偏不倚只烧死了白家人……难道是有人故意放的?难道除了我和白家,还有第三股势力在觊觎昭王?”

    但若真的如此,那他一言一行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是以抢在他的前头,劫走了昭王,还放火烧了白氏庄园杀人灭口。

    荣世祯稍一思之,不由得毛骨悚然,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