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彦茫然地抬起头,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六叔……是你奋不顾身救我出来,才被打断了腿啊……不是这样的……你为了救我,家都没了……”

    阿六叔大哭道:“当时我坐在椅子上看你弹琴,后来隔着窗纱说要救你出来,那时候我腿就是断的啊……我哪有什么家?都是骗你的……”

    他抬头看着满屋的锦绣富贵,哭声愈盛。

    “守不住啊守不住,这辈子两次都攒了这些个家当……怎么就守不住哇……”

    史工咧嘴笑道:“你当自己是蜜蜂呢,囤再多蜂蜜还不得给熊瞎子吃。某问你,这小子你是从哪拐来的?他家里人可还在?”

    顾哲彦闻言茫然地抬起头。

    阿六叔嚅了嚅嘴,有些艰难道:“阿彦是小的从淮阴拐来的,他爹好像是当过官的,在外十数年,因为得罪过人因而回到祖宅,他娘家里在湖州,据说是做布匹生意的,据说有些资财,因此他们将他养得白白嫩嫩……”

    “人呢?”

    “小的……小的不知道……”

    “你知道。”

    “好汉,别!别!小的……小的后来去淮阴,听说是……他娘因丢了孩子……得了失心疯……过了一年,上吊死了……他爹本是老来得子,后来也没再生出孩子,又染上了酒瘾,没过几年,败光了家业,流落街头,想必也是冻死了……”

    “说得倒也痛快,某也给你个痛快……”

    史工话音未落,蔡悟真突然走上前,一把捏住阿六叔的嘴,随手一拨,竟是硬生生将他舌头拨了出来!

    “痛快什么痛快。”

    随着蔡悟真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哑然的惨叫声在堂中响起,血从阿六喉间喷涌而出。

    灰狗手中的大葱再也嚼不下去,掉在地上。

    羊倌只觉毛骨悚然,也不敢在这厅堂中多呆,脚下飞快退了出来。

    到了殿外,他长吸一口气,才觉松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