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样就挺好的了,自己原也不是非要得到什么,不过是在这等着余生燃尽罢了。

    奈何府里处处都是些碎嘴的下人,时常肆无忌惮聚堆嚼舌根儿,像晒稻谷时赶也赶不走的麻雀,叽叽喳喳,眼底满是心照不宣的嘲讽。也被阿茶撞见过几回,训斥了两句,她们却仍旧死性不改。阿茶一叹再叹,也拿那些人没什么法子。

    哥哥总说,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像我这般窝囊的主子,明明已经成了偌大个宋府的少夫人,却还是放任亲生兄长在马厩里铲马粪,他半点好都捞不着。

    哥哥一身马粪味,还不时来我面前晃悠。

    真是来糟我的心呢!

    “你说那个洛大小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跟下人跑了呢?”

    他每每念叨一遍,我的心就烦躁一分,就像是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只是洛幺幺的替身。

    没想到他念叨着念叨着,洛幺幺就真的被他念叨回来了……

    那是腊月寻常的一天。

    因着宋家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宋冬燃必须要带着我一同去庙里上香祭祖。

    回来的路上,太久没走过山路导致我整个人都恹恹的,又许是檐角处透下来的光线太好的缘故,我不自觉就盯着这个与我见面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相公发起呆来。

    他那种沉静的、耐看的模样与记忆中别无二致,举手投足皆是中规中矩的,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轻狂,眉眼间总透露着落落寡欢。

    “你盯着我作甚?”

    可能是我的视线太过于露骨,叫他难以忽视,他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被略微惊到,支吾了好久,又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见他似乎并没有生气,终于敢低着声应道:“平时都是见不到的,这下终于有机会,便想着多看一会是一会。”

    他闻言垂下眼眸来看着我,语气慢慢放和软了些:“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正是这时,街上不知是谁从背后撞了我一下,将我直直撞入他的怀里。就算是已经成亲的恩爱夫妻也没有敢在街上这样放肆的,我回过神来时只觉得面红耳赤,羞得恨不得从脚下的青石砖缝钻进去。

    宋冬燃半晌也不见动作,我正打算自己从他怀里挣出来,便听得他在头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如梦般的声线缓缓说着:“这一年来,是我亏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