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全无所觉,望着画像发着呆。

    素颜挂泪的娥皇依旧斜竹笛于胸前,回首凝望九疑峰之夜空。

    与之前不同处:九疑峰上多了一弯云遮月,九疑峰下多了一座石拱桥。桥身提有一行小字:初月出云。

    风沙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低吟画上之诗:“娥皇挥涕处,东望九疑天。往事难重问,孤峰尚惨然。”

    安静的室内起了些许回响,似乎与情绪发生了共鸣,让人黯淡,让人悲伤。

    他一进来就发现了画上的新添,旁的不知道,这四个字分明出自周宪之手笔。

    他和周宪曾经手书频繁,绝对不会看错。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是你自己毁自己的墓焚自己的棺,让人查无可查。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不肯见我?你是不是还怨我逼死了初云?”

    风沙凝视着娥皇泫然之妙目,喃喃自语:“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能害了李玄音,更不能容忍她和亲契丹。前者私情,后者大义,你要我怎么办?”

    娥皇依旧目不转睛,朦胧之泪眼长望夜空之弯月。

    “我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初云于汴州所做的一切,皆出自于你的授意,对不对?”

    风沙黯然道:“你试图给南唐挽回最后一线生机,为此不惜设计我,不惜牺牲李玄音,甚至不惜勾结契丹,对不对?”

    娥皇画像的目光似乎由九疑峰之上转视风沙的眼睛,突然发出轻柔却略显沙哑地嗓音:“对也不对。”

    风沙身体剧震,猛地抬头,眼中射出不可思议地神情。

    “其实我都安排好了,一旦圆到圆满,南唐和契丹的联盟将会戛然而止于最后一刻,谁也不会受伤,包括李玄音。”

    娥皇幽幽地道:“从那一刻开始,我将不欠南唐,不欠父皇,不欠李泽,不欠父母,不欠鸿烈宗,从此只亏欠你一个人。你突然插手,虽然仍圆,可惜未满。”

    风沙的双瞳幽芒剧闪,就那么望着画像出神半晌,在脑海中急速推演着娥皇可能的安排,许久之后黯然垂首,轻声道:“如今还亏欠了初云。”

    娥皇画像柔声道:“这不怪你,我们的立场并非全然相同,我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跟你说,就像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跟我讲一样。只能说时也、运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