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他的男人好像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他能看到也只是大人的腰而已。后背仿佛被绑上铁板般僵硬不得动弹,残余的电流酸麻感随着脊柱爬上脑门,失去知觉前他的嘴巴被封上胶带,反绑双手,套进布袋里扔进后备箱。

    他透过布料的缝隙里无声地往外望着。

    “我说怎么隔三差五往这种破地方跑呢...”

    车在颠簸,摇头晃脑地,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以及过于喧闹的欢快音乐,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童话。故事应该发生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因为世界的掌舵人还是个和他不可一世的孩童。

    “...原来就是这个野种啊。”

    车辆在直行、左拐弯,他由着惯性被甩来甩去,撞得头晕目眩,氧气稀薄,被汗液浸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眼泪横流。

    “我们...”

    记忆断片了,他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如何成功逃脱的。但车或许开了很远,因为他坐着警车回去花了很长时间。车窗外都是大片的大片的葳蕤杂草,足够将自己淹没的高度,像一片走不出的迷宫。

    警察局里是等待的关楚,关越提起两支腿向她走去,却看到她无动于衷的麻木眉眼。于是在触碰之前停顿了脚步,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从那片荒地里走出来。

    ...妈妈和绑架,没有一点关系吗?她是否为自己的失踪感到过轻松?

    在对外界丧失安全感的情况下,即使遇到麻烦也不会想着大喊大叫,反而是掩耳盗铃地想把那些都藏起来。所以当女警姐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温柔地询问他记忆的细节时,关越低着头坚称自己忘却了,是自己乱跑才被歹人有机可乘。于是他好像也真的忘记了,这颗记忆像一粒不起眼的砂砾,在渐行渐远的岁月流沙中逐渐沉淀为潜伏在水面之下的暗礁。

    然而他真的忘了吗?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谢云暄猛然惊醒。

    明明睡在柔软的床铺里,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底。四周空荡又黑暗,谢云暄锤着额头,眉头越陷越深,阴晴不定的目光隐匿在黑暗中,片刻后才重新躺下。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

    关楚的情况每况愈下,说到底生与死也只相隔一线之间罢了。或许是医院去得太多,他才会梦起这件事。

    俗套的心理阴影。谢云暄鲜少回忆自己无能又幼稚的过去,也反感对自己投来的同情。他不需要那些同情,他自己能救自己,所以他也从来没问过关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