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洛阳城中的火势越发的大了。陈诚血染征袍,提枪向前,身后步骑络绎跟上。正前进间,燃烧的房屋边传来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却是一和男孩正趴在父母的尸体上痛哭。

    陈诚勒住战马,身体晃了一下,胸膛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中一般。他平时自认为高远清明,认为即便是千夫所指,也能无动于衷。但当此之时,真的能心中无愧吗?

    一时间,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哀痛的神色。

    火光中,阎忠追了上来,问道:“君侯怎么不走了?”

    他顺着陈诚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是个小孩子,也是怔了一怔,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大声道:“君侯,我们尚处在危险之中,想要救人也得先救了我们自己再说!”

    陈诚回首望去,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少人身上带伤,兵刃和甲胄上血迹未干。他打马朝着边上奔去,火红的战马掠过那小孩身边时,弯腰一伸手,将那小孩踢在了手中。战马奔回到阎忠身边,陈诚将那小孩放到阎忠身前,道:“伯道你跟在我身后,到了城外再把他放到路边。”

    阎忠见那小孩脸上泪迹未干,却并不惊慌,抗拒的心思稍微淡了一些,问道:“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用有些沙哑了的声音道:“我叫真明达。”

    白虎观中,何进听说已经攻破了南宫,先是惊讶,然后欣喜若狂,他当即就要带兵去嘉德殿,却被身边部将苦劝。

    “大将军,宫中宦官余党尚未肃清,何必以身犯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奈天下苍生何?济阳侯之事,大将军这么快就忘了吗?”

    何进本是很不耐烦部将的劝阻,但是当听说到济阳侯何苗被杀的事情,不由得悚然而惊。他在堂上阴沉着脸想了好一会,终于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缓缓地坐回了原位,道:“那就请太尉立刻带兵入南宫,务必要保证皇后和两位皇子以及太后的安全!”

    马日磾欣然领命,起身离堂,出了白虎观,点起数千兵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朱雀门。

    两宫之间的街道上,白天战死者的尸体还堆在地面上,空中笼罩着腥臭和铁锈的味道。士兵们手持着火把,将街道上照的恍如白昼。马日磾一直在白虎观中安坐,虽然听说战斗惨烈,也知道了是如何失利的,但是听别人的转述是一回事,亲自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见到长街上的惨状,马日磾为之凄然,抬起头来,浓烟已经笼罩了小半个城区,心中又生起对宦官们的愤恨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张让等人弄权误国,何至于此?”

    南宫玄武门上的军队要么跟着陈诚从苍龙门走了,要么退到了嘉德殿中,或者是趁乱遁走了,城门无人把守,于是马日磾带兵长驱直入,赶到了嘉德殿外。何颙的兵马也已经重新聚集起来,双方兵马合在一起,将嘉德殿围的水泄不通。

    大殿内外的甲士所剩不多,只有一些脑袋不太灵光的,想要死中求活的,或是宦官们的的死党。倒是很多宦官无处可去,往外跑的时候,只要被士兵捉住了,当场就要吃一刀。血腥的场面让后面的宦官们差点吓破了胆,忙不迭地跑到了嘉德殿这边来。

    韩俚高望等人见到外面的兵马,个个都是胆战心惊。他们不敢出去,就跪在董太后的跟前哀声哭泣。

    “太后,我等只知道效忠天子,这才恶了大将军。如今陛下不在了,大将军要是非得杀尽我等,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那样一来,可就没人能帮太后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