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禾说:“先念书,你学习比我好一点,念完,再念个技校,比我有出路。”

    一副长辈的口吻。

    但是年纪也并不大,又是那么矮,站在一米七的浅泪面前更像个孩子,说话故作老成,可不让浅泪觉得压抑,于是更是喊师父喊得欢畅,像是过家家的游戏。

    柴禾却实实在在地作着师父,认认真真地感到自己该负责。这次听浅泪说有件大事,提前地将去年打工,从指头缝里抠出的一点点存款拿了出来。

    牵了马,做好了觉悟,踏进包厢。

    脏污的沙发上,浅泪双腿并拢,拢了拢乱蓬蓬的头发,昏暗的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白墙上,混着电脑显示器一明一灭的屏保光,影子色彩斑澜。

    “师父,我刚看见你牵着一匹马,哪儿弄来的?”

    “南边的……你们放假了?”柴禾想尽力略过马的事。艾米和她的关系,像是埋藏在骨血里的某种幻觉,一时间无法用语言表示。

    “师父——你有没有钱?”

    一进门就要钱,柴禾有些心理准备。

    她得过且过,有多少花多少,在倒饬自己这件事上花了不少钱,她们这样的人,都没存款——柴禾能存下钱,已经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交了电费水费,剩下的五百块,一口气地都拿了出来。

    把钱摸出来,扔在电脑桌上,浅泪看了一眼:“师父——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钱?”

    “我只剩这些,这礼拜没进成厂——”柴禾开电脑,登账号,清了任务。

    屏幕上白发银眸的美女全场最佳,开了汽水露出可爱的笑容。

    这才回头,浅泪说:“我——得更多钱,我手头有一百二,跟我妈骗来八十……加上你的,总共七百,不够,我问过了,得一千二,我求情,才他妈的跟我要一千二,别人都要两千。”

    两千,这个大数目引得柴禾又回头看看屏幕压压惊,沉默了一会儿,任由电脑屏幕一黑,进入屏保,亮出浅泪迟疑的表情。

    “你直说。”柴禾摸遍全身,仿佛要从某个兜里翻出自己不记得的意外之钱。

    “我要打胎!”浅泪毅然地握着拳,说完又觉得好笑,跌坐在沙发里,抱着膝盖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