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闻言无奈,不知道曹操这次单独召见自己又是为的什么,或许是与屯骑营诸事有关?念此,便直奔府中曹操书房而去。

    待到书房前,曹昂略略的整了整衣服,推门迈进书房,还未来得及看清房中的情况,便先见着了稳坐与书案前的父亲曹操。

    曹昂冲着曹操微一欠身道:“父亲,您找我?”沉默了片刻,只听曹操出言道:“回来了,孤听说这阵子你往妙才那里去的很频,诸事可还顺当吗?”

    “回父亲,孩儿一切都好,在叔父那乃是为了学习他的枪法弓术,叔父武艺高强,孩儿这阵子收获颇丰。”曹昂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那就好。”曹操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妙才武艺高强,你跟他请教请教经验也是对的,但武艺在高,不过匹夫之勇尔,勿要过于沉迷其中。”曹昂闻言道:“诺。”

    “不要一直站在那里,坐下吧。”曹昂闻言额首,接着便从容的坐在曹操对面的跪踏之上。曹操脸上皱纹的痕迹更重了,但那一双眸子中依然精光逼人,让人仿佛无所遁形一般。

    “你且看看这个。”曹昂疑惑的从曹操手中接过一捆木简,只见上面赫然写道:臣奋威将军布上表,万民之尊,君上为先;尊卑之殊,天子为重。昔日关中巨变,陛下遭乱流离,布为汉臣,本当出兵保驾北走,怎奈徐州势疲,地势偏远,故臣难以西归,每每思之,只得望西啫叹。陛下遭李傕,郭汜之乱,蒙尘与乐阳,后驾至弘农又为李乐相欺所辱,幸得杨奉、韩暹深知其谋,救驾东归,实乃栋梁贤臣,汉之忠良也。今二人落魄徐郡,布不忍功臣折与荒郊,良将损与沼野,特上表奏韩暹为沂都牧、杨奉为琅琊牧,代陛下镇守东南,复安社稷,则汉室幸甚,天下幸甚。”

    “奋威将军布?”曹昂心头暗跳两下,接着抬头问曹操道:“这是吕布向天子上表的?”曹操冷冷的点了点头道:“杨奉、韩暹自败于孤手下后,南奔淮南归附袁术,据说一直受袁术猜忌,郁郁而不得志。现转投吕布,吕布表奏二人为沂都牧,琅琊牧。如今臧霸、昌豨、孙观、吴敦、尹礼等贼寇尽皆听命与吕布。长此以往,杨奉、韩暹与泰山诸贼寇祸乱山东,到时只怕兖州难有宁日。”

    原来如此,曹昂闻言心中细细品味,看来曹操对吕布已是到了不除不快的境地。现在的吕布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曹操的地位。而且看起来吕布却是也是野心不小,光此一件事,就可看出吕布也是在时时刻刻的谋计曹操。

    至于这表书,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曹操就是不准,吕布又岂能招杨奉,韩暹回徐州?如此说来,只有另想办法才可以,只是曹昂奇怪,以曹操用兵之法,麾下谋士之智,难道真的会对吕布的战略束手无策?

    “这是在考校我,提携我!”曹昂心中念头飞转,接着沉稳出言道:“父亲不如就应了吕布所奏。”曹操闻言面色不见改变,只是转口问道:“为何?”

    “吕布虎踞徐州,帐下能人不少,如今他脚跟以稳,非等闲可动,父亲若无充足准备,暂时当不可与其发生冲突。况且,杨奉、韩暹这两个人志大才疏,昔日夺驾之战,尚且不敌我军一击之力,就是任他们为此两地郡守,想必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况且,泰山诸贼,尽是有勇无谋之辈,可暂不必过虑。”

    曹操闻言一边轻轻的抚这下额长须,一边轻轻言道:“只是若如此,也非长久之计。”曹昂闻言沉声道:“父亲不如与杨奉、韩暹修好如何?昌豨、孙观不妨暂时也使以安抚之策。”

    “哦?此话怎讲?”曹操闻言颇为好奇,只见曹昂细细斟酌一番词语,道:“父亲,杨奉二人乃白波贼出身,后入西凉军,一生未得享受富贵。后成救驾大功,本指望封侯拜相,不想天子却为父亲移驾许都,想必这也是后来他们自不量力与父亲对战的根本所在。如今二人落魄,但想必,父亲若能以天子名义,承认其功,二人必然渐离吕布,转而倾向父亲。”

    曹操目视曹昂良久,接着开口又道:“你刚才说泰山诸贼昌豨、孙观等人可使安抚之策。此又为何?”曹昂笑道:“此等贼人,啸聚一方,巨是屈伏名利,随风而倒之徒。岂会真心相助吕布,如今几人为吕布所用,盖因吕布坐镇徐州,几人与虎毗邻,故而不得不与吕布联手。父亲若以官爵诱之,再派善辩之士陈说以厉害,想必昌豨,孙观,吴敦等人纵是不为我等所用,但也不会真心相助吕布。”

    曹昂这番言辞绝非胡编乱造,而是却有根据。山贼最易出尔反尔。史上昌豨,孙观、吴敦、尹礼等贼人在曹操入主徐州之后,并未采取有力的行动支援吕布,及吕布死后,几人随即便立刻归曹,后来昌豨更是两度叛曹,一次是见机不明归顺了刘备,结果被曹军打败,随即又立刻归顺了曹操。后来袁曹大战,昌豨见曹操注意力皆在河北,遂于公元206年又再度率军反叛,却被曹军于禁击败,势危之时,昌豨又再度欲投靠曹操,结果不为所容,被于禁斩与军中,此些见势望风之人,如何又肯真心相助吕布?

    曹操深沉的打量了曹昂两眼,半晌方才悠然笑道:“子修,孤一向以为你是文武双全,谁曾想,今日方知吾儿真乃雄者也,但凭你这份独到的眼光与审时度势的掌握,孤当对你刮目相看。”

    曹昂听到曹操如此夸他,不由的面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谁知曹操又接着续道:“不过你所说虽好,但却有些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