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那时候看着眼前这位同样是楚闯嫡系的壮年独相,忍不住问道

    “乐山……你的身体好吗?健康吗?”

    方以仁苦笑“陛下为大顺的长治久安所虑甚远啊……陛下,臣在夷陵时即负有旧伤,后来跟随监国几次出征,屡有小伤在身,近来已经渐渐感到精力不如从前,特别是两眼视力下降极快,右眼因为从前战场上被飞石打伤过,近段时间更觉得有目盲的危险。”

    李过还是不放心,他对郭君镇不放心,对方以仁也不放心,甚至对老友高一功和刘芳亮也都不放心。

    他的身体受尽病痛的折磨,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李过的每一份不放心,都是在对李来亨未来的忧虑。

    他铺了一辈子的路,缔造了李来亨这样的君主,绝不愿意使得大顺的社稷江山在将来有任何倾颓的风险。

    方以仁从未见过李过如此的神情,光中天子靠在床背上,和蔼的脸上却布满了凶狠肃杀的神情。

    这让方以仁想到了他曾经见过的罗汝才,也想到了被李来亨杀掉的左良玉,还有……还有太祖。

    横行天下的枭雄们,总有一些共同点。

    那一刻方以仁甚至感到脖颈发凉,万一李过真的在死前要再帮李来亨一把,除掉大顺朝廷中剩余几个过于冒头突出的大臣,他自己是绝没有反抗力量的。

    “乐山,好好辅佐晋王。今后……今后早些致仕吧,你熟读史书,不会和胡惟庸李善长那种人一般糊涂。

    我看晋王有大兴工商的意思,十年后你大可以致仕经商,为一陶朱公,这不好吗?”

    方以仁口中感到一片苦涩,他才三十多岁,正值春秋鼎盛的时候,即便十年后也就四十岁而已,怎么都算不上老,这就致仕?

    李过真是担忧的过分了。

    但方以仁也都明白皇帝的种种用心所在,他也觉得李自成也好、李过也好,大顺朝的太祖太宗都是人情味极浓厚的人物。

    如若不然,李过完全没有必要召他入宫讲这些事情。

    这些帝王心术,本来是只有李来亨才能听到的。

    后来方以仁授意门生故吏在朝廷上掀起了独相、群相之争,大抵也是发轫于此刻。天法二年李来亨给多数尚书都加以了天佑殿大学士的头衔,入政事党办事;天法三年,正式恢复了政事堂的群相制度,结束了方以仁长达四年多时间的独相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