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八旗兵丁,都是大清的立国之基。

    所以谭泰才在胜利即将到手的关键时刻,又把八旗兵撤了下来。他认为明军自困车阵之中,走不能走、战不能战,与其让八旗兵冲上去白刃突阵,不如先让李国翰的汉军旗炮击一阵,直接把明军炸垮。

    一发又一发的炮弹飞入明军队列之中,硝烟弥漫、尘土四扬,满脸血污的刘肇基双眼发黑,已经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已然晕了过去。

    甚至连刘肇基周围的家丁,都已经很难分清楚这位大明的总兵官,目下是活着还是死着——或许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车阵中的大部分人恐怕都要死。

    又一发炮弹将两名明军家丁拦腰阶段,飞溅出来的血肉和肝肠内脏激活了刘肇基的意识,让他短暂的清醒了过来。

    可是无限绝望之中的清醒,似乎比痴痴昏昏地死去更为残忍。

    他看着周边被炮击炸至血肉模糊的官兵,乱成一团的阵列,还有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的同僚,忍不住哽咽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军溃散,败局已定,我尚能何为?只能以此残躯,为大明殉身了!”

    他把佩刀横在了脖子上,可是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让一阵冰雹似的铁子炸的面目全非。周围的家丁看到刘肇基战死的惨状,斗志全无,士气完全崩溃,本来还能稍稍结阵做一点微不足道抵抗的明军,至此彻底崩溃了。

    这一夜完全成为了一场凶残的屠杀,清军不再追击明军的余部,而是转而向西行军,驱赶着溃兵,把他们赶进一条条河渠里,活活淹死。

    洛彬知道再没有时间留给自己了,韩家道附近全是明军奔亡的溃兵。

    洛彬这一小队探骑都几番被溃兵挡住去路,这时要冲过溃兵,夺得前进的路,比较冲进敌方的坚强阵地还要困难得多,因为溃兵逃跑时使用出来的气力比他们作战时还要增加一倍或几倍。

    洛彬再进再却,再却再进,一寸一尺地夺得自己的道路前进,总算挤回了韩家道附近的防御阵地里。

    海潮一般不可阻挡的数千清军正在铺面盖来,他们并不知道韩家道驻扎有两百多名闯军,所以还是放开了在肆意追击。

    “洛部总,我们要不要打?”

    士兵们都在询问洛彬的意见,现在清军正在放开了手扫荡明军的残兵。他们进攻的锋头已经指向了西侧,这其实并不是清军有意而为的一个战术动作,而纯然是分散追击的八旗兵无意中自行摆开的架势。

    但毫无疑问,他们向西进攻的态势把洛彬的神经推向到了一个极点。韩家道这处小小的哨站阵地,在这场暴风雨中承载了过多的冲击,他想等待李来亨的回复,也想等待闯军主力的增援——可是现在看来,清军已经冲了过来,如水如潮,他们只能奋起反击了。

    “现在……现在还有什么可说!都跟我打,拼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