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真定?”李来亨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一拳砸在桌上,沉声道,“只要我还活着,皇太极就绝不可能走进真定城来。”

    方以仁则眯起眼道:“不管清军现在攻打哪里,最终目标一定是真定。唯一的问题是,对大顺军来说,究竟是抱定一心死守真定更有利于守住真定,还是积极出击、驰援他城,更有利于守住真定?”

    方以仁的话显然切中问题的核心,大家都能够看出真定和井陉对于这场大决战的重要性。

    无论如何,真定绝不可失。

    但是要如何守住真定?参军司只是按照双方兵力规模进行计算,单纯考虑兵力战力情况来看,李来亨和刘芳亮想要守住真定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即便抱定一心,猬集全部兵力死守真定,也未必能够守住。

    何况晋州、深州、武强这东三城,本质上亦和真定形成掎角之势。东三城若失,清军便可以从各个方向围击真定,而且如果真定的总预备队,坐视清军将东三城的大顺守军全部消灭,甚至可能还要坐视清军在这三座城市进行屠城,对于大顺军将士的士气,又将会造成何等可怕的打击呢!

    刘芳亮便坚持己见:“深州、武强已在危急之中,清军以万骑阻塞河流。东虏的气势现在是每一分一秒都要增强数倍,都要再高过上一刻不知道多少倍。

    不管是过去的闯军,还是现在的大顺军,我们从来没有被动挨打过。越是敌强我弱,越要主动出击,把握主动权,否则何谈战机?”

    众将意见几乎都呈一致,郝摇旗和谷可成等大顺军的嫡系将领,一个个都是士气如虹、斗志昂扬,即便知道这一次的敌人或许将是大顺军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可怕强敌,也没有任何一人流露出退缩和害怕的意思来。

    只有出身不同的陈永福说出了唯一的不同意见。

    陈永福是明军降将,这一点的确造成了他不同于其他人的心态,但让陈永福最终说出反对意见的,当然不是恐惧,而正是一种希望大顺军能够取得大决战胜利的勇气。

    陈永福是一个极为审慎的人,但他也知道这一刻的滹沱河两岸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战事,这场战役的规模,这场战役的重要性,还有它对天下、对于万民的重大影响力,深知这一切重要性的陈永福,又怎么能继续维持自己的审慎和灵活呢?

    审慎是明朝官场上的自保之道,灵活是乱世沙场中的求生之法。李来亨的折箭为誓多少让陈永福有些感动,李自成的不计前嫌也让陈永福决定为大顺军作战,但是让他能够做出过去在明军中极难做出的举动,又是因为李来亨军中气氛的感染。

    李来亨并不是一个特别高明的统帅,但他的确具备一种容纳部下的气质。陈永福知道李来亨经常在关键时候缺乏英武的决断力,但也知道李来亨对于“意见”这种东西的包容性有多么高。

    他直言道:

    “井陉是晋赵孔道,真定则决定井陉的存亡。现在陛下自太原统兵而来,短则数日间即可赶到井陉,只要陛下出井陉口,则大顺军的兵力劣势情况就将有极大扭转。

    清军南下,志在必得,而皇太极欲得志于中原,就必须击破大顺军的主力部队——至少杀伤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