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作为一个大夫,应该为病患考虑考虑。

    可是病患没有病患的自觉,她正在和大夫谈一场交易,把一个正经大夫活生生地逼成了商人。

    这个商人不卖货。

    这个作为商人的大夫也不治病。

    苏翊仍然是那一身浅蓝色长衫,有一只手上系着与衣衫同色的一指宽的带子,下面隐着的事物,云岫还是看不真切,像一串珠子。

    她暗自发笑,原来他不止是不愿意救世的医,也不止是陷入迷惘的魔,还是一个渴望成就正果的修行者。

    是人耶?是魔耶?是佛耶?

    皆不是他。

    苏翊的面庞是清秀的,他除了不爱说话,别的都挺正常的。偶尔笑起时,又会露出一点孩童的天真之感,会让人错觉他是在自己眼下慢慢长成的邻家大男孩。

    他正在犹豫。

    他觉着自己在路边上捡了这么一个半晕半死的姑娘是错误的。

    就不该让自己心软了那么一下下。

    心软是罪孽。

    因为,甫一到他落脚的家中,这个气息奄奄的姑娘又精力充沛,生气蓬勃了,说起话来像连响的鞭炮似的,其实也不算响,只不过他是个偏好安静的人,恰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姑娘一连说了好几句,教他好生不适应。

    他的嗓子发涩。

    他已是好几日没说过一句话了。

    他吞着嘴里的唾沫,如同吞着刀子。

    苏翊抓起了桌上的瓷杯,猛灌几口水,他想要平静,想要使自己回到原点,不偏不倚的原点上,扎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