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低下头,很快明白了苏颖的用意。当我还是长安郡主的时候,她只是个小小的庶女,任她长得再美,每逢佳宴遇上,她都得老老实实向我行礼,听我吩咐,身份可谓云泥之别,如今猛地一下颠倒过来,她自然也是想使唤我一番的。

    我倒不介意这些,我如今本就是一个任人差遣的奴婢,这些天若非在承乾宫当差,还不知得受多少冷眼,扣多少冤枉头。

    如此看来,近身伺候季桓反而成了我的保护伞,至少我只用对着他一人毕恭毕敬……

    我脑中联想无数,身子却早一步跨出来,规规矩矩向二人行了个礼:“娘娘宽心,奴婢这就去取。”

    苏颖却没发话放行,寇指捏着银筷,沿着碗底拨弄了一圈又一圈,笑意盈盈看着我:“你说……本宫方才做得对不对?”

    这话问得,显然是在向我挑衅,顺便给我挖坑。我要说对,不就是否了季桓的话么,我要说不对,又得罪这位陛下心尖儿上的贵妃娘娘,真是左右为难。

    我趁机偷瞄了眼季桓的脸色,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没有丝毫不耐的迹象,我猜……他方才或许是故作正经,实际上口是心非?

    越想越有可能,几番斟酌后,我终于开口:“娘娘与陛下伉俪情深,缠绵恩爱,亲密一些也是应当的,至于礼数……夫妻之间,何需如此多礼。”

    话音一落,我自己都愣了,最后一句怎么那么耳熟?

    青栀私下扯了扯我衣袖,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屏住呼吸不再言语。

    苏颖却娇声笑了起来,她连连拍掌:“好,说得好极了,素琴,赏。”

    听到“赏”字,我心下放松大半,眼见素琴从婢女那儿顺过一个托盘,上头规规整整摆着一排面的金子,闪得我眼花缭乱。

    我一时大喜过望,不自觉咧开嘴,真心实意福了个身:“多谢娘娘!”

    说完刚准备伸手接下,恰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个精巧的玉杯,不偏不倚砸在金子中,那玉杯似乎覆了层莫名的力道,愣是将装满金子的托盘砸翻在地,而后自己也裂成碎片。

    金玉相撞,两败俱伤。

    来不及思考,我于一片惊呼声中最先伏身跪下,紧接着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地。

    我敏锐地察觉到某些危险,心跳陡然增快,呼吸亦变得格外急促。

    他手中把玩着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玉樽,莹莹玉色映照出刀剑般锋冷眉目,忽而他星眸一转,削薄的唇瓣微微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