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掌管酒库钥匙的张司监近日急得上火,嘴边起了两个水泡。

    原因无他,只因这些天宫里不知吹的什么风,竟把那位最负“盛名”的六殿下吹到了尚食局来,点名要他开了酒库,放他进去搜罗一番。

    昌帝未限制皇子们饮酒,对此张司监只得奉命。

    今日已是六殿下第三回来这酒库了。

    张司监先前看着李重襄几人在前头翻找今年才送来的新酿尚且心态和平,然而今日李重襄找完前头一无所获,连声招呼也不打就领着内侍往存放陈年佳酿的内库走,他却是慌了神。

    眼见着几坛珍贵的桑落酒被拍开封泥送到李重襄面前,六殿下却只皱着眉头闻了片刻就抛到一边,如此暴殄天物的行径令张司监心痛得要命,登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梗着脖子迎上前。

    “殿下要找什么酒?奴愿为殿下分忧。”他的腰几乎要弯到膝盖上,用身子护住身后的半壁酒坛,“这一垒都是节祀用的贡酒,每年只得这些,殿下勿再开了,再开奴可就没法交代了。”

    李重襄正指使着内侍为他开坛试酒,只是找了半天依旧未寻到目标,此时听到张司监自告奋勇,他这才注意到有这么号人也在身边。

    “你懂怎么不早说,”李重襄放下手中酒坛,撇撇嘴,“这宫里可有什么酒是不带酒味的?”

    不带酒味……的酒?那还是酒吗?张司监默然,暗自腹诽。

    然而六殿下的要求哪是他一个小小司监可以置喙的,张司监咽下心中疑惑,连忙在脑海里搜寻起来。

    还真有。

    “有的有的,”张司监赔笑着指指库房二层,“不过不在这堆坛子里,是西域贡上来的葡萄酒,喝起来和葡萄汁子似的,用琉璃瓶装着,放在上头呢。”

    说罢,他又偷偷打量了一番李重襄,忍不住出言提醒:“不过那酒虽甘甜,后劲却是极大,以殿下的年纪,还是少饮的好。若要饮……”

    只是他还欲再说,李重襄得了答案却早将他抛在脑后,蹬蹬几步跑上去取了酒,就此扬长而去。

    入夏以来,天气渐渐闷热。宫中除了常见的蔗浆酥酪外,往往还会在那清凉井中吊些瓜果时鲜,更精致些的,拿那番瓜葡萄等西域送来的果子打成浆饮,滤去残渣,用冰块镇着随时取用,更是消暑解腻。

    洛王虽不贪这等口腹之欲,但有李重襄这个挑剔闹腾的弟弟常来府上,便也叫下人做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卫风回洛,卢爻前去城外接人,尚未回府。李重襄午膳多吃了些乳酥,嘴中腻味,嚷嚷着要喝葡萄汁,送膳来的下人不疑有他,只从冰窖中取了一壶出来,送到屏风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