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头顶开砖。陆鹏扎起马步,四块砖整整齐齐叠放在头顶,罗伟抡起铁锤当头砸下,砖块应声碎裂,尘土飞扬;

    接着是竹尖刺喉。一根新砍来的两米多长的竹棍,一头削尖,顶在陆鹏咽喉上,然后罗伟平端竹棍,用力前刺,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竹棍弯成半圆形,陆鹏仍然一点没事也没有。

    最后是木棍排打。罗伟用手臂粗的木棍击打陆鹏手臂、前腰、后背,有时连木棍都打断了,陆鹏只是受力处的皮肤微红。

    这手法很俗,不过效果杠杠的。一会儿,罗伟的药摊上就围满了看客。

    罗传又开发一味“大力丸”,黑乎乎的,大拇指头大小,等陆鹏的表演一结束,罗传就开始大声叫卖起来:

    祖传秘方,宫廷药丸。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男人口服,女人心服。乌有村九十岁王老汉,去年吃了这大力丸,不仅起死回生,而且到现在精神健硕……

    对这种表演陆鹏并不抗拒,他知道生活艰难,为了挣钱,当当小丑也无妨。

    唯一一次他差点失手,是他表演竹尖刺喉时,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初中时代的校花,也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心情一乱,气息不接,差点让竹尖扎进咽喉,幸亏这个表演是有技巧的:竹杆弯成半圆,看着特别惊险,咽喉实际承受的力量并不大。

    跟着罗伟,陆鹏见识过无数的与他们一样吃乡村集场饭的手艺人,俗称“九佬十八匠”,九佬指的是阄猪、杀猪、骟牛、打墙、打榨、剃头、补锅、修脚、吹鼓手;十八匠指的是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锡匠、木匠、雕匠、画匠、弹匠、篾匠、瓦匠、垒匠,鼓匠、椅匠、伞匠、漆匠、皮匠、窑匠。

    九佬十八匠之外,是江湖八大门:册门、火门、惊门、飘门、风门、疲门、爵门、要门。罗伟这种江湖郎中,就是疲门中人,祖师爷是医圣张仲景和药王孙思邈。

    江湖八大门,骗子居多,不过也不乏有本事的高人,混杂其间,游戏红尘。

    当天色渐晚,赶集的村民散去,大伙儿生意清淡,就开始相互走动,相互切磋。少年陆鹏得到大家的喜爱,成为大家的徒弟。

    罗伟这边不忙的时候,他就去别的摊子当下托儿,造个势。

    俗话说,十年操得出一个状元,十年操不出一个老海。老海是江湖黑话的一个词语,意思是老江湖、套路高手。在江湖上混过三年后,陆鹏算是各类人物各种把戏都见识过,他可以自豪地说,自己是江湖大学毕业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名小老海。

    在这种环境中走出来的人,要么心毒手辣,睚眦必报;要么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陆鹏外表看起来,绝对属于后一类,不过这是没有惹怒他的情况。

    罗伟是老单身汉,他在县城租了一套房子,和陆鹏住在一起。

    这是一栋二十年前修建的房屋,只有四层,每层两套房,原来属于某个事业单位的宿舍楼。这些年,城区改造,大部分行政事业单位都搬迁到河对面的XC区,这栋房屋逐渐荒废,现在住在这里的全是租房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