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话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议政王打头将嫡长子报了备选的名额,由不得他们讨价还价说个“不”字。

    最有发言权的那拉氏顾虑儿子的安全:“归义伯新降朝廷,万一他居心叵测——”

    “我自有计较!”钮祜禄氏横了众大臣一眼,“你们还做梦呢!前明一统江山,到了不过两百七十年国运,咱们大清入关两百二十年,五十年后景况如何你们能预料得到吗?前明末年,大清蒙古在外、李自成张献忠在内,内忧外患,所以土崩瓦解;大清形势,英法狼视、美俄眈眈,外患与前明相较,艰难十倍不止,长毛割疆、捻匪流窜,兵锋之锐,远在闯贼张氏之上,你们不忧心,我还怕吊死崇祯皇帝的歪脖树盯上皇帝呢!”

    满汉文武哭跪一殿:“母后皇太后——”

    “大清恩养旗人和士大夫两百余年,你们甭打全身而退的主意,我睡不踏实,你们也别想消停,真有那一天,在场的一个不

    漏,全给大清朝殉葬!让你们送个孩子进来便觉委屈,委屈你们的日子尽有呢!”钮祜禄氏顿了一顿,“君辱臣死,你们的孩子进来,就是跟皇帝荣辱与共的,你们愿意自然最好,不愿意的,甭管亲王郡王、一品二品,我准他当场纳爵辞官,今后就不用来上朝了!”

    这还有的选吗?众臣山呼:“微臣(奴才)不敢!”

    自同治二年起,慈安皇太后的治世才干已然初露峥嵘。

    “恭亲王,你是英吉利的奴才么?”钮祜禄氏没有理会那拉氏拦阻,扶着周塽走到龙椅旁边,信手便把抓握的奏折丢到殿下,“我屡次提醒你,有了银子不要心急购买洋人船舰,委实有心,一定加倍仔细,千万不能让他们在船舰的归属上钻空子,你怎么办的?连人家的指挥都一体买进来,真照你的章程办,那还能算是大清的水师么?”

    咸丰十一年冬,初执军机的恭亲王奕訢按照咸丰皇帝遗愿将巨款托付李泰国购买船舰筹建海军,及于同治二年初夏,这支舰队开到中国,李泰国私许舰队指挥、英吉利海军上校阿思本对舰队拥有完全指挥权,说的明白些,这是一支由清政府出钱供养、归英吉利指挥控制的雇佣舰队,奕訢不但没有抵制,还准备接受这一无理要求、甘受外人挟制。此事为曾国藩所闻,会署李鸿章上表朝廷,坚决表示反对,两宫皇太后到了此刻方才获悉内情,钮祜禄氏大为震怒,一点儿颜面不留的在朝堂上向恭亲王大兴问罪之辞。

    奕訢唯唯告罪:“是奴才思虑不周,请母后皇太后责罚。”

    “责罚?”钮祜禄氏哼了一声,“说说吧,你有什么法子善后!”

    奕訢小心翼翼地答道:“朝廷可颁布诏令,资以旅费、遣散船员、只留船舰——”

    “笑话!”钮祜禄氏气乐了,“英吉利如果讲道理,香港岛能被割占?圆明园能有如今的局面么?我问你,如果他们知会总理衙门,倘若不用其人、必要缴还其船,你这个总理大臣又该怎样对其执礼答复?”

    奕訢有些傻眼:“不能吧?”

    “你问谁呢!”钮祜禄氏重重拍了一下皇帝的龙书案,“莫信直中直、需防人不仁,以小人之心度其弊、以君子之心馈其诚,你是外务的头目,难道一味拿君子作派品度盗匪举止么?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遣人留船的旨意降达,英吉利不但会把船炮收回,还得问你恭亲王索要路费赔款,你看着办吧。”

    包括那拉氏、同治帝、奕訢在内,圣人教化下的君臣文武都对钮祜禄氏的“小人之心”不以为然:洋人再蛮横,还能无耻到这般境地么?

    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母后皇太后便在朝臣心中树立起了卓有远见的“英明圣主”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