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绫出生那年,他中了秀才,再三年更是乡试高中,成了举人老爷。也就是那年,宋学武发现宋青绫天生力大无穷,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从此在阿爹的殷切期盼下,宋青绫便开始了天天扎马步练拳脚,与刀枪剑棒为伍的苦日子。

    自打宋青绫习上武,回回闯祸,次次遇险,张氏私下都得让宋学武跪上几个时辰的搓衣板。

    好好的姑娘家,力大无穷这事儿不说藏着掖着,偏生他还引以为傲教她打架的把式,现今竟做了什么女捕快。整日地混在男人堆里,舞刀弄剑,像个甚样!这回倒好,她好好的闺女,要去抓什么采花贼,万一出个啥事,还要不要名节,以后还怎么嫁人?做为亲爹,不但不拦着,还惯着,养得个闺女脾性死倔,越发叫她管教不得!张氏是越想越气,饶是宋学武怎么求饶宽心,也不顶事。

    彼时,宋青绫拿着针线缝衣裳。别看她平日里用惯了兵器,可这针线活她做得倒也还似模似样,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堵上她娘亲的嘴,没得伤透她娘的心。

    她爹和娘亲的官司,她只做不知,你想,她爹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大大小小是个官,还能低三下四的挨媳妇的打骂不还手?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宋青绫拾掇好明日出门要携带的包袱,倒头便睡了。

    次日一早,宋青绫找了瓶药酒给他爹送去,又独自在院中耍了套拳,寻常都是同他爹一道,因着昨日的事,他爹怕是得先养养膝盖再说。

    宋府吃早饭的光景,张氏劝了女儿几次,叫她推掉差事。还使劲儿给宋学武使眼色,让他帮着劝劝。

    宋学武左右看了看,只能低头喝粥,不敢掺和。两个女人他哪个都惹不起。其实吧,他也有那么点儿私心,他女儿能干更胜男儿,他这个老父亲别提多骄傲了!

    宋青绫叹了口气唬她娘道:“我的亲娘喂,这事儿知县大人都开口了,咱哪儿能推了了事。你想啊!这活儿连他那个表了几表的小舅子,我们头儿,都没落着,你说我要是不去,可不是驳了他面子,那他以后还不得给我穿小鞋,时不时让我吃瓜落啊!娘您忍心吗?”

    张氏眉头一皱:“你少贫嘴,你爹和知县大人,我和知县夫人关系好着,你一个姑娘家不愿去,任他还能把你怎的?”话是这般说,可万一真把知县大人得罪了,岂不担搁了他家老爷的前程。如此想着,张氏瞧着宋学武和宋青绫两人的眼神倒有些举棋不定了。

    宋青绫还不了解她娘。

    “娘,您看您也拿不准吧。眼下虽然咱家与大人一家交情尚且不错,咱爹也得大人看中。可将来的事儿谁知道了。咱们只要把差事给他办得妥妥贴贴,往后他能不念咱家的好。您说闺女说得对不?”

    张氏不接话,宋青绫知道她娘算是给她说服了。她也不耽搁下去,几大口喝光碗里的粥水,一手捏了三四个包子,一手理了理身上的捕服和捕帽。给爹娘吱了声,边吃边提拎着包袱出了宋府。

    张氏半响才反应过来,忙追出门直嚷着让闺女做事小心,千万别逞强到头来伤了自个儿。出门系上披风,外边风大,别受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衙门口,宋青绫撞上了捕头刘大虎,她的顶头上司。这人老是看她不顺眼,面上,她还得客客气气地喊他一声“头儿”。可他总臭着张脸,三回里头怕也只会应上那么一回。

    不过,今日他倒是没给她脸色瞧。走前还扔给她一个小药瓶。宋青绫认得那是妙手堂里最贵的金疮药。她微微吃惊,不知这刘大虎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思量片刻,倒底收进了荷包。

    捕快吴放和谢二勇两人一高一矮,一廋一胖,昨日得了消息,今日,他俩早早来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