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朕去外头走走罢。”皇帝从御座上起身,常云生接过小内侍递来的狐裘大氅为皇帝披上,暖手炉递到皇帝手中,拿上油纸伞才随着皇帝出了紫宸殿。

    外头雪花飘飘,禁宫一片银装素裹,侍卫们静默肃立,宫人内侍行走无声。

    皇帝负着手,从紫宸殿慢慢走到后宫太液池,登上望仙阁凭栏远眺,指着远处的永安宫,对常云生说:“朕记得永安宫前头有一棵极高的合欢树,以前在这里瞧着能看到树冠,怎这会儿却瞧不见了?”

    常云生轻声道:“大家忘了?那棵合欢树在太后崩逝那年,您下令将树铲了,陪葬皇陵。”

    “呵……朕还真给忘了。”皇帝失笑摇头,“朕总是记得永安宫前那棵合欢树,当年母后让朕站在永安宫外头,还多亏了有它给朕遮阴。”

    “大家……”常云生轻声唤。

    “当年朕不想立韩家女为后,哀求母后却被拦在永安宫外头,母后让朕想想清楚韩家女哪里不好,盛夏时节,朕就站在那棵合欢树下想了整整一天……”

    皇帝说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外戚坐大是为君者大忌,当年朕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家把持朝政,就连朕的亲生母亲都向着韩贤处多过向着朕。朕想了整整一天,依旧觉得韩家女哪里都不好,整个韩家都不好。”

    皇帝长臂一挥,金声掷地:“这天下,是朕的,朕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卧薪尝胆,积蓄力量,一举将韩家铲除后,皇帝与太后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亲生母子反目成仇,在太后崩逝后,皇帝将下令将那棵见证了他的无能弱小的合欢树送去给太后陪葬。

    皇帝轻拍阑干,望着太后崩逝后封宫渐渐荒凉的永安宫,吩咐

    :“去将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请来。”

    小内侍立刻快步去皇城公廨里通传,户部尚书卢虎与工部尚书鲁印顶着大雪进宫,跟着内侍一路走竟走到后宫太液池来了。

    “陛下在望仙阁,二位请。”

    鲁印对卢虎道:“卢公先请。”虽然两人都是正三品尚书,但卢虎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入政事堂执宰,身份上要比鲁印高半阶。

    二人一前一后登上望仙阁,拜见皇帝。

    皇帝招手让他们道阑干旁,指点着被白雪覆盖的禁宫,说:“二位卿家,这禁宫乃前朝所建,虽多年修缮,朕觉得仍破旧不堪。”

    鲁印立刻请罪:“臣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