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北上的还不止这些农人,还有着些穿着土布长袍,戴着瓜皮帽的商队们,走西口,做草原贸易同样是地狭人多的山西人一向重要谋生途径,每年牵着马或者骆驼的商队几乎与农人同时出发。

    哪怕在诸多商队中,罗老实的商队也是极其特殊的一支,因为他们做的是瘦马生意!

    大明的盐政没有为朝廷带来足够的财富,在畸形的政策下,上下欺瞒却是养肥了中间一层盐商,而盐商的聚居地扬州则成了天下最具奢侈之地,有了钱,自然需要享受,而且暖饱欲思淫,这些富豪家对女人的需求量又是大增,尤其是漂亮女人!这就形成了一个古怪而邪恶的独特贸易,瘦马贸易!

    秦淮八艳一大半就是出身这扬州瘦马之中。

    被称为瘦马的女孩被扬州专有的家族所购买驯养,然后被那些妈妈们教导诗词歌赋,曲艺才能,或者厨艺算数,真正意义算起来,就连阿德蕾娜都可以算得上瘦马的一员,而这些瘦马的最大来源地,则是大同宣府这一带贫苦的边镇。

    这的镇兵在担当着帝国重要边防任务的同时,还要忍受贫穷,卖儿卖女去满足内地扬州这些富豪穷奢极欲的畸形欲望,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帝国北方愈发的人心离散,边兵也成为暴民部队的主力来源。

    可在瘦马的贸易商队中,罗老实还算是特殊的一支,因为他罕有些“爱国”的特质,他宁愿绕远去收蒙古部族的穷苦女儿,却很少收购大同本地的穷苦女儿家,虽然当地人不见得感激他,好歹他心中那份正义算是被满足了。

    可这年头,哪怕是一本万利的瘦马生意,也不好做!首先是林丹汗崛起,击杀了很大一部分蒙古右翼部族,让曾经合作的蒙古部族大乱。这几年又多出个劲敌东江,也在收购蒙古人口。

    这几年更要命的则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两年内蒙古部族更加的混乱,各部相互厮杀,失去部族的草原强盗也犹如蜂窝那样崛起,每一次燕行与行商,都是与死神在玩转盘。

    一人一匹骆驼,骆驼的右面褡裢装着铁锅,土布,盐巴粮食之类蒙古部族急需的食品,左面褡裢则是背着大刀长矛,罗老实自己手里头甚至还握着一杆自东江购来的燧发枪,真不知道在军法严厉的辽东,他是怎么走关系拿到的。

    而且相比于辽军,他的燧发枪还进行了一些改动,固定枪管的螺丝被铁夹子所取代,刺刀被卸在一边,他的腿上,还左右各绑了三根东江出口枪管。

    出关这已经是第几天了,随行的燕行农人倒是欢喜的找到了去年扎根耕种的地方,可以落下行李,可对于罗老实来说,今天却是灾难临头,连续几个曾经蒙古部族扎营的地方空空如也,还有两处明显遭遇了兵灾,营帐被烧毁,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和羊的尸体腐烂着,他们这生意是根本没法展开。

    大同边民是兴致勃勃的撂下东西,没有蒙古部族,意味着少受一份剥削,他们是兴奋的准备着春天的农耕,可对于罗老实来说,实在是一筹莫展。

    去年搭建的破旧农棚子内,商队的几个头目大柜围着个火堆忧心忡忡,相视无言,沉闷的就像是死了那样。

    许久,罗老实这才捋着他浓密的大胡子,沉闷的哼道:“再跟着李大一行也没个生意,咱们明个接着向北走,土默川横升城一带怎么都有蒙古人!只不过冒点险!”

    “不是冒点险,是玩命!大柜!咱们就一百来人!再向前走就是内喀尔喀与锡林郭勒部的战场,这儿的鞑子就像狼那样,根本不讲规矩!咱去了就是送肉的!”

    商队里一个年轻人激动的叫嚷着,去年,他父亲才刚刚在与蒙古流寇的作战中丧生,他这才顶了上来,叫嚷完,他还偏过头张望向另一头,急躁的叫嚷着。

    “李爹,您也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