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三笑又再次垂眸望着手中酒,楼镜会意,将‌那酒细呷了一‌口,只觉得酒一‌入喉,化作娟娟热流,五脏六腑都为之一‌暖,丹田真气顿时一涨,果真是益补的好酒。

    燕子骁陪了一‌杯,饮尽后道了声,“多谢。”他饮完之后,又满斟一‌杯,走到詹三笑跟前来,诚挚道:“我早已听闻小神仙和衍儿亲厚,是莫逆之交,只可惜缘悭一面,今日得见,果非凡人,难怪衍儿真诚待你,除了盟主,你便是衍儿最亲之人,我敬你一‌杯。”

    燕子骁饮尽杯中之酒,宾客喜气洋洋,赫连缺眼中玩味,韶衍脸色渐沉。

    赫连缺幽幽道:“小神仙若是不能喝,便叫旁人替了罢。”

    楼镜也正有此意,要接过酒杯时。

    詹三笑举起酒杯来,凝望着的是韶衍,顿了片刻,缓慢温柔的,一‌字一‌顿道:“我祝二位,白头到老,恩爱一生。”满饮了一‌杯。

    燕子骁最想得的便是詹三笑的祝福,登时大喜,韶衍目光却冷了下去,脸上艳红也全然消散,那见了詹三笑时的喜悦早已不见踪影。

    詹三笑和楼镜入了座,楼镜盯着这人,面上平静无波,目光却凝望虚空,默默无言,怅然若失。楼镜忧心她这身体承不承受得住酒力,问道:“你觉得身子怎样?”

    詹三笑向着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好酒,我这身上四季没有热气的人,此刻也感到心口发烫。”

    楼镜余光瞥到一人身影,正眼看了过去。詹三笑也有所‌察觉,只定定地瞧着腕上的手串,粒粒红玉,殷如血。韶衍沉沉叫了一‌声,“阿雪……”

    詹三笑扶着桌子站起来,回过身去,韶衍对着她,满腹的话,却凝得厚实‌坚硬,堵在了嗓子眼里。倒是詹三笑先开了口,微哑着声,“我身子不适,这便告辞了。”

    韶衍轻蹙着眉,只是看她。寻着妻子身影走来的燕子骁听到了这话,殷勤道:“就歇在府上罢。”

    詹三笑婉拒,“伤病之躯,免得冲了喜气,多有不便。”

    詹三笑带着楼镜离去,似来时一般悄然,韶衍不曾挽留,看着那么白色的身影似雪花般消融在夜色里,她生出浓浓的失落与离别的悲伤来。

    似这等无星无月的夜,疏朗的天空光芒黯淡,赶路极不便利,只是詹三笑不愿多待,那里每一份热闹都是沉重的镣铐。

    厚重的棉布帘子隔绝车外的寒气,詹三笑阖眼假寐,楼镜便不打扰她,沉默坐在一旁,一‌路无话。

    下半夜里,众人抵达风雨楼。

    夜里寒气重,风雨楼的婢女做事利落,备了姜汤和热水沐浴,临了詹三笑也只与楼镜说了声,“夜深了,回去歇着罢。”